「這是......?」葉寧怡一臉好奇的看著浮在空中宛如繁星的亮點,能見度並沒有想像中的低,有點像是起霧的天氣,只是多了許多亮點,而且也能清楚看見其他人。

「他的記憶,每個點都是不同的事,如果想看的話,直接用手碰觸就行了。」墨斐侯在旁邊解釋,同時將手放在其中一個點上,過了一會兒就嘖了一聲:「不是這個。」轉手又碰另一個。

 「地毯式搜索?這樣效率不會太差嗎?」葉寧怡看著墨斐侯一個一個看過去,雖然看的時間都不長,但這裡的亮點真是多到......繁星形容也不誇張。

 墨斐侯沒回答她,兀自又點開了一個,滿意的點點頭:「找到了,就是這個。」說著,他伸手將那點星光自空中拽到面前,施力一握,扮隨著一陣如同玻璃破裂的清脆響聲,眾人的視野瞬間被一片黑暗佔據,緊接著白光一閃,那星子裡屬於少年的某段記憶如跑馬燈般在他們眼前展現──

 一間樸素到近乎簡陋的臥房,除了一張緊靠著牆的單人床、一張老舊的書桌和衣櫃,灰白的空間內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這是少年的房間,此時他正躺在床上,側著身子,就著昏黃的月光凝視著擺在枕邊的照片。

「奶奶.....」纖細蒼白的手指輕輕摸著照片,少年夢囈般的對著黑白照片中端坐沙發上微笑的婦人低語。

房間很大,在少的可憐的幾樣傢俱的襯托下更顯空曠,他們一行人站在房間中央,離少年的床還有段距離,仍是清楚的聽見了少年那句彷彿在冷清的空氣中迴盪不止的低語。如同嘆息一般的低語。

床頭的時鐘時針指著一,此時該是這個年紀的少年睡覺的時間,他卻毫無睡意的睜著眼,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

這裡是少年過往的回憶,在回憶中時間總是過的特別快,葉寧怡和葉湘玥覺得不過幾個呼吸間,時間轉眼就過了一個小時,凌晨兩點多了。窗外開始下起了雨,少年依然躺在床上,只是照片已經被塞進了床單下,他轉而望著窗外的月亮,靜靜的聽著隔著木門隱約能聽見的、夾雜著風雨聲的爭吵聲和一連串東西砸在地面上的聲響。

相較於葉家姐妹皺起眉頭,少年似乎早已習以為常,表情平淡的和其他幾位一副事不關己模樣的夜狩的成員一樣,維持著側躺的姿勢動也不動。

下一瞬,房門被粗魯的推開,渾身酒氣的女人衝進房裡,一把揪住少年的衣領將他拖下床,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接著揚起手上的藤條對著他纖細的身體猛抽,邊打還邊罵:「我究竟是造了什麼孽才生下你!你這個......」

對於女人的暴行,少年並沒有反抗,只是沉默的忍受,秀氣的臉龐除了因為疼痛而扭曲,還有一種沉痛的絕望。

隨著少年身上的傷口漸漸增加,女人似乎用盡了體力,終於住了手,卻依然沒有酒醒。只見她一把扔開了藤條,用力的抱住少年,又哭又叫道:「為什麼?為什麼他愛那個該死的狐狸精而不是我?為什麼為什麼?我哪裡不好?為什麼要丟下我....」

「媽媽......」任由她抱著的少年遲疑了一下,怯怯的伸手想要拍拍女人的背,沒想到女人卻因為這一句『媽媽』而又抓狂起來。

「對,都是你!都是因為生了你!該死的你害我身材走樣,所以他才會不愛我了......都是你、都是你......!」女人發了瘋似的掐著少年纖細的頸子,無視於少年血色漸失的臉龐,不斷的收攏手指,用力的連指關節都泛白。

無力的扳著女人的手,少年因缺氧而漸漸昏沉的腦子瞬間閃過了就讓女人殺死也好的念頭,正當他準備放棄那無謂的抵抗,脖子上的壓力卻倏地消失了。他反射性的蜷縮起身體劇烈的咳著,朦朧的視野中看見不知何時闖入的父親揪著母親的頭髮將她拖了出去,一邊怒吼著什麼『這麼晚了妳不睡我要睡』之類的話,而父親手上還抓著半瓶未喝完的酒。

少年伏在地上,直到父母的聲音遠去才起身關上房門,再從書桌的抽屜內取出藥箱給自己上藥。從頭到尾,他眼底凝聚著薄冰般的霧氣,一滴眼淚也沒掉。

少年這段回憶至此結束,畫面又暗了下來,一片沉默。

葉寧怡默默舉起手:「那個,我可以問問題嗎?」

在眾人的注視下,葉寧怡提出疑問:「所以是找到什麼?我還是不懂為什麼他能控制厄影耶......」

李閔司一聲冷笑:「墨斐侯,你是腦子需要通風嗎?轉折點呢?」

墨斐侯翻了個白眼:「當然又看頭看尾才會發現轉折點啊!我有說結束了嗎?這裡還有啦!」隨手點開另一個光點。

同樣先是一片黑暗,然後白光閃現──

「你成天抓著那張照片作什麼?那女人早死了!我死了你會這樣子替我哀悼嗎?啊?」飽含怒氣的女聲,隨之而來的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白光中眾人聽見了這麼一段話,隨即畫面顯現,那是屬於少年的另一段記憶。

依然是在少年的房間裡,此時少年是跌坐在地上,清秀蒼白的臉蛋上浮顯著紅腫的巴掌印,身上的衣服被利器劃出了多道口子,且暈染著鮮豔刺目的緋紅。可少年並未對身上的傷勢多加理會,他的注意力全放在面前散落了一地的、被撕碎了的照片碎片。

「奶奶......」少年顫抖著手,小心翼翼的將破碎的照片拼湊起來,然而被酒液和鮮血沾染了的照片污損了畫面,無論少年怎麼補救,都已回不到原先完整的模樣。就如同已經破碎了的親情,早已無法回到最初那般。

照片是被少年的母親撕碎的。那個自稱是母親的女人,親手撕碎了自己母親的照片的女人,也親手毀了少年所想要的親情。懂事以來就不曾哭過的少年,在那一刻落下了眼淚。

他早已對親情絕望,而在絕望中支持著他的唯一的希望,就是外祖母的照片,可如今他連這唯一的希望都被剝奪,接下來等待他的想必會是無盡的絕望吧?他流著淚,露出了一個難以解釋的笑容。

「你似乎很痛恨他們?」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寧 & 月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